价格过山车后 疯狂普洱何处寻未来

　　    在刚刚结束的第三届中国云南普洱茶博览交易会上，一面是主办方“历届之最、展位1400多个”的乐观论调，另一面却是展会上比之往届的淡漠冷清。业内估计，本届“茶博会”的外地展商比往届几乎减少80%，现有的“空前规模”不过是省内企业在打肿脸硬撑——曾经创造出骇人的天价、一度如野马狂奔的云南普洱茶尚未走出去年的低谷，第三届茶博会再次敲打着人们绷紧的神经：普洱茶，到底还有没有未来？
　　疯狂普洱坐上价格“过山车”
　　尽管为期4天的第三届茶博会一直在传出好消息：展会总面积27744平方米，展位1400多个，共签订合作项目和各类营销协议26个，签约金额共计13.12亿元，比上届增加6500万元；云南龙润集团5万套普洱茶获准使用2008年北京奥运会标志，成功跻身奥运特供饮品行列，这也是中国的茶文化和茶产品第一次走上奥运舞台……但业内还是不敢露出笑脸，更多的人半信半疑。
　　2005年至2007年，从马背上走下来的云南普洱茶登上一辆史无前例的“过山车”，体验着高峰、低谷的“极度疯狂”。云南茶马古道茶业文化公司董事长胡波回忆当时的盛况：“疯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一筒1975年的老茶，2003年前后每片大约就1000元钱，一包7000元，2005年、2006年可就不一样了，7000元你连半片都买不到。”“疯狂”在云南几大茶叶产地持续蔓延，很多茶商冬天就跑到茶农家里收购茶叶，而这时的茶叶甚至还看不到一点新芽的踪影。
　　但2007年3月以来，普洱茶市场风云突变、身价狂跌，如著名的“大益8242”价格曾经飙升至每件2.1万元，但下半年就算标出8000元的成本价还是无人问津；一直坚挺的西双版纳老班章毛料茶也从1250元跌到800元；5月后更是全线下挫，如2006年下关甲级沱茶从每公斤400元降至210元，跌幅近一半……2007年下半年以来，云南普洱茶坠入谷底，身价普遍缩水30%至50%；业内的估算是，普洱茶市场迄今“蒸发”了300多亿元，普洱茶业一头跌入“冰河期”。
　　“是生是死？很多卖家当时就完蛋了，倒下一大片，云南普洱茶的前景顿时让人揪心……”胡波说。
　　几大因素招致全线溃败
　　回顾“雪崩”原因，业内人士认为当时的浮夸宣传与炒家介入实在“功不可没”，当普洱茶的经济价值被抬升到古董的程度，当普洱茶的保健功用被夸大到无所不能的境界，必然成为这个茶叶品种无法承受之重。
　　云南庆沣祥茶业公司负责人齐艳丽回忆，当时所有人都在谈普洱茶、送普洱茶、藏普洱茶，很多人异口同声普洱茶天价乃天经地义，“这是因为沿海地区冒出很多炒家，他们囤积居奇、伺机牟取暴利；半路杀出来的投资者也乐于推波助澜，最终把普洱茶演绎到空前的高度：‘能喝的古董’、能降‘三高’、越陈越香等等，这让普通消费者也急不可待地跃入了收藏领域。它还能不失控吗？”
　　“但我认为‘雪崩’的根源还是在云南自己。”云南大学中文系教授、茶马古道首倡者、普洱茶专家木霁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坦承了他对这场危局的认真思考。首先，是云南几大著名企业的相继沦陷。大益、下关、中茶等都在这场浮躁的盛宴中急于冒进、逐利跟风，根本没有花时间细分市场，构建品牌，“试想，当时如果能有10家左右的企业能够顶住，云南普洱茶就不会有今天的大败。”
　　其次，是普洱茶文化体系的严重薄弱。木霁弘认为，迄今云南省还没有对深厚的普洱茶文化进行全面梳理、构建体系，很多学者仅满足于敷衍潦草、彼此抄袭、爆炒概念，这使整个产业缺乏雄厚的文化底蕴来支撑。
　　还有产品标准的杂乱无章。政府部门也在这场浮躁的盛宴中冲昏了头脑，对行业标准、质量体系的监管陷入一片混乱，所谓权威认证的部门居然有十多家，使外界对普洱茶的质量标准完全丧失了信任和信心。
　　“浮躁没有被及时遏制，反而愈演愈烈，最终，普洱茶只能自吞苦果。”木霁弘说。
　　眼下已经供大于求
　　胡波指出，普洱茶绝不是全部都能收藏的，这种非理性收藏在广东、香港等地尤为严重，也使众多云南短视的普洱茶企业以次充好、大肆“造假”；普洱茶的“疯狂”即源于此——茶业的销售终端被遏制，一般的普通消费者和茶叶商家根本没有形成良好沟通，市场信息含混不明，更没能促成良好的产业链；零售市场又问题多多，使收藏与消费构成了严重畸形的两极。
　　《典藏茶艺》杂志社负责人陆源介绍，如今有20%至30%的云南人在喝普洱茶，约10%的广东人在喝普洱茶，而这两年来云南生产的普洱茶数量足够14亿中国人每人喝上20年；如何消化近年来囤积在各个环节的普洱茶已不容回避。“广东茶商历年囤积的普洱茶超过10万吨，而广州最大茶市场普洱茶生意现在早就一片冷清；云南省2007年滞留的毛茶和新出厂成品估计也在10吨左右，其中还不包括假的云南普洱茶，眼下，普洱茶已经供大于求”。他认为，当前云南普洱茶商急需转身培养忠实的消费者，积极消耗压仓货，否则，茶市将很难在短期内回暖。
　　低谷中也不乏好消息。从2006年开始，一些有远见的普洱茶企业已经埋头打造“老百姓喝得起的普洱茶”，如有港资背景的云南普洱茶集团，其负责人郑柄基2004年进入普洱茶市场后就坚决走低端路线。“说来说去，普洱茶还是要喝的，没有消费者只有收藏家那叫什么茶？”一批云南茶企业也因为坚持做廉价普洱茶而躲过了“雪崩”，他们也更加坚定了当初的选择；声名日盛的云南龙润茶业集团经理浦同攀说，普洱茶今后必须脚踏实地致力于做到“被普通老百姓消费”才能有望成功，今年龙润就开发了多种低端产品，力求让更多的消费者接受。
　　云南庆沣祥茶业公司负责人齐艳丽认为，2007年的“雪崩”不乏好处，它使云南大部分厂家开始冷静和理性，大家开始找准方向，重新上路。
　　挤掉泡沫才能喝到上好的普洱
　　“普洱茶未来仍然美好。”木霁弘坚信，普洱茶应该在两三年内重新崛起。两年前他曾断言云南普洱茶产业必将达到500亿元的产值，今天虽然遭遇困难，但再过两三年，达到这一目标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必须相信一个硬道理：普洱茶是好东西，好的东西一定会有好的前景。现在，挤掉泡沫反而是好事，它淘汰的是一批浮躁的商人和浅薄的投机者，留下来的必将大有作为。”
　　云南省茶叶产业办公室主任杨善禧此前透露，云南省政府为保证普洱茶等茶叶的质量，已经制定了相关政策，实施市场准入制度(QS)，目前已经有500多家企业通过认证，并对茶叶的生产、加工、包装、运输等全过程进行监管；另外，现在云南全省已经建成5000多个茶叶初制所，年加工能力在15万吨以上，发展各类茶叶精加工企业1000个左右，精加工能力达到25万吨。云南将对年产茶500吨以上的36个主产县重点扶持，要建设“现代茶园”，推广有机、无公害生产技术，严格控制化肥、农药的施用。
　　一些企业也早已认识到质量的重要性，如六大茶山、龙润、龙生等大企业对普洱茶各道工序的要求已几近苛刻；也有普洱茶企业已着手斥巨资在央视做宣传，目的就是要重树“云茶形象”。“云南的目标是将云茶打造为继云药、云烟、云花之后的第四大产业。”杨善禧说。
　　普洱市政府茶产业发展办公室主任赵昌能也建议政府尽快出台普洱茶原料、加工及零售交易的政府指导价和参考价，让普洱茶的利润更趋透明。
　　“普洱茶仍有未来，而且一定是更加灿烂的未来。”木霁弘分析，眼下普洱茶的真实价格其实比其他名茶尚有很大差距，仍有提升空间；“雪崩”重创的是一批人云亦云的投机者，而广东、福建仍有很多人在冷静观望；香港、台湾的市场也没有遭到打击；不少企业正在开拓欧洲、美国市场，尤其第三届茶博会上龙润的5万份奥运特供茶更是在低谷中为云茶打了一个漂亮仗。
　　“挤掉泡沫你才能喝到上好的云南普洱茶。暂时的低谷恰恰是一个让政府、企业、专家冷静反省的契机，这对很多行业也极具警示作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