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遇袭：不能把艺术当金融产品卖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孙冰/北京报道
　　“金融海啸”引发了全球性的经济低靡，在危机的阴霾之下，画廊和艺术产业也难以独善其身。在经历了2006年的“惊喜”、2007年的“狂笑”、2008年“跌宕”之后，画廊和整个艺术产业在2009年不得不在寒冬中开局。
　　从2006年开始，随着艺术品市场爆炸性增长，画廊也如雨后的植物疯狂生长。但是随着艺术品成交量的骤降、价格的大幅走低，使得不少画廊出现了经营运转上的困难。在北京的798艺术区，已经不断地传来画廊倒闭的消息，有专家甚至预计这波寒流至少要清洗掉一半以上的画廊。
　　画廊能否熬过这个寒冬？艺术能否熬过这个寒冬？
　　“”表情
　　冬天的798，寒冷、萧瑟、凝固。
　　陈月在自己画廊一进门的地方喷了大大一个“”字，并不因为这个古汉字是时下最“IN”的流行语，而是因为“”简单、准确地表达了他此时的心情。
　　2008年年初，陈月开始踏足“艺术圈”，并和朋友一起在798开了一家小画廊，主要做当代艺术品的投资与买卖。“我自己对当代艺术很感兴趣，而且当时北京市政府为了支持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所以我们在创业的时候就选择了开画廊。”
　　“当初不应该开画廊，应该开一家餐馆。”陈月半开玩笑地说，“或者干脆把画廊改成餐馆。”陈月说，现在的798正在被时装店、礼品店、咖啡馆、时尚餐厅、超女快男的音乐工作室等等所占领。
　　由于没有交“暖气扩容费”，陈月的画廊冰冷得像冰窖一样，“现在798里的画廊基本都没有什么销售额，但是租金和各种费用一点都没降，大家都是靠卖一些工艺品和小纪念品过日子。”陈月说自己的画廊现在属于工艺礼品店。
　　记者在798里转了一圈，发现昔日张贴各种展览信息的公告板上填满了仓促简陋的转让、转租、场地合作的小纸条，“资金雄厚一点的老画廊也许能熬过去，小画廊要么倒闭、要么搬到租金便宜的地方。”陈月说，自己属于后者。
　　她说，“现在798里面最有人气的活动早就不是艺术家的展览，而是Nike的鞋子、Diesel的裤子的发布会，或者索尼、摩托罗拉的宣传活动，798已经是一个旅游景点、一个公园或者一个商业中心，所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事实上，不仅在北京的798，北京、上海、广州的很多艺术区都已经开始出现画廊的倒闭潮，“有一半的画廊可能要面临倒闭和淘汰。”艺术北京创办人、执行总监董梦阳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说。
　　政府支持画廊而非画店
　　“画廊是艺术市场最中坚的力量，它是一个新的产业，我们不能让这个产业在刚刚有所发展的时候就夭折。”由于一直做艺术博览会的工作，董梦阳非常关注和了解画廊的现状，“推动画廊的发展，就是推动艺术产业的发展。”他说。
　　1月15日，北京文化发展基金会下设的专项基金——“艺术北京基金”在京正式启动，该基金预计在2009年投入500万元人民币，用于扶植助力艺术市场的中坚力量——画廊度过这个寒冬。
　　这是“艺术北京”自创办以来第一次得到北京市政府的资金支持，“这是一项温暖工程。”董梦阳表示，“在这样经济形势下，大家会都有一点慌，有一点茫然。500万这个数字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传达一种来自政府的温暖的信息、力量和信心。即使只有1分钱也没关系，因为精神的力量更重要。”
　　“一个产业如果只是一个地下的状态是很难发展壮大的，以前我们只是单打独斗，现在有了政府的支持、认可和认定，我们更有信心了。”董梦阳说。
　　据北京文化发展基金会薛宝书理事长薛宝书介绍，北京文化发展基金会隶属于北京市委宣传部，2008年，北京文化发展基金会举办了艺术北京博览会、798艺术节等30多项公益性的国际、国内的文化活动，而今年除了继续推出“艺术北京”博览会以外，还会首次推出“经典北京”艺术博览会等活动。
　　而此次的“艺术北京基金”计划首先会资助一部分画廊参加“艺术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画廊可向基金提出申请，在通过“艺术北京基金”理事会、学术委员会审核之后，即可获得一定额度的资金支持。目前部分画廊出现资金回流不畅，无力参与展览。而在“艺术北京基金”的资助下，画廊能够以较低的成本进入“艺术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获得展示、宣传本画廊的艺术家、艺术作品的机会，结识更多的收藏家、评论家、策展人，寻求合作机会。
　　“实际上，我们认定的在北京的画廊只有200多家。因为画廊不是一个简单的卖画机构，它应该是一个推动机构，简单‘买来卖去’的只能称之为画店。”董梦阳表示，基金资助的画廊会经过专门的委员会严格筛选，“我们要支持的是真正的画廊、有签约代理机制的画廊，这些才是对艺术推动最大的画廊，它们才是我们鼓励的对象。”
　　董梦阳还表示“艺术北京基金”之后每年都会有后续的资金，“我们希望越做越大。”他说，“我们希望把北京打造成为亚洲艺术中心，那就需要有很多个亚洲第一，比如一流的拍卖、一流的媒体、一流的博览会、一流的画廊、一流的艺术家、一流的美术馆等等。”
　　不能把艺术当金融产品卖
　　“目前正是冬季，这有两个涵义，一是季节是隆冬时节；另外一方面，我们的经济随着经济危机的袭来也正处于冬季，但是今天我们已经能够感受到浓浓的春意。”北京市委宣传部陈东副部长在“艺术北京基金”的启动仪式上表示。
　　“文化创意产业在金融危机袭来的时候，机遇大于挑战，金融危机对于产业的调整、优胜劣汰又是一次新的洗牌，而文化创意产业正是崇尚创新、崇尚创造，因此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他说。
　　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中国艺术市场研究中心主任赵力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也表示，尽管今年艺术市场和画廊都会面临巨大的调整和挑战，但是他认为“画廊和博览会还是会有一定的发展。”
　　“拍卖市场受到的影响可能会比较大，因为拍卖市场主要针对于高端。这种市场的结构的变化也不是坏事，因为以前拍卖市场太大了，也太商业化了。”赵力说。
　　赵力还认为艺术市场的内容和热点也会在今年有所变化。“从拍卖市场看，当代艺术的总价格和成交量已经缩水了50%，当代艺术缩水会比较大主要是因为这一版块和国际联动比较大，但是一旦经济复苏，当代艺术也会由于这种联动而得到较快的恢复。”
　　“现在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董梦阳说，“前一段时间我们确实发展的有点猛。当大家都把艺术当作金融产品去炒作的时候，真正的艺术的声音很难发出来。更重要的是，那违背了艺术发展本源。”
　　“很多画廊在卖画的时候像推销股票、基金一样，根本不谈什么艺术价值，都是再说你今年买5万，明年就变成50万，甚至500万。”虽然入行不久，但陈月也感到了这个行业的无序与混乱。“把那些炒作、欺骗、忽悠的画廊和投机商们淘汰掉也好，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只有真正的画廊才会选择坚持。”
　　2008年，陈丹青说：“当下的艺术界是空前繁荣的荒凉。”2009年，当繁荣褪色，艺术似乎开始真正地回归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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