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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得砚:见便宜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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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 东坡得砚
苏轼12岁,玩耍中碰到一块石头,拿起来端详,见石头温润若凝脂,阳光照射下,仿佛有星光闪烁其间,感觉能做一方砚!他拿给父亲苏洵看,苏父看后,认为儿子的眼力不错,于是稍加凿磨,便成一方砚台,父子认为该砚是上天所赐,随取名:天砚。东坡珍爱此砚,宦海辗转,随身携带,我们现在看到的东坡遗墨,很可能墨出此砚!后东坡官场遭遇挫折,此砚莫名消失,5年后竟又复得,更备加珍爱。物是人非,长物存留,史载到了明代,权相严嵩失势被查抄家产,竟在严府发现此砚!后不知所终。后代画家有不少感怀古人者,绘画东坡得砚图,近人有傅抱石先生。
傅抱石先生曾绘《得砚图》,画中人物是苏东坡,其实是画自己。
书画家杨福音先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上世纪50年代,傅抱石在长沙文物商店看到一块砚台。此砚乃是明朝宫廷物件,是两块同样的砚台或者叫兄弟砚、姊妹砚、鸳鸯砚中的一块,因宫中大火被人偷出来,流落民间。傅抱石拿起已落灰尘的砚台,手指蘸口水,在砚台上轻轻一擦,就知道是好东西了。问商店服务员:这砚台要多少钱?服务员说:60元。
傅抱石将身上所有的口袋翻遍,数了数钱,共80元。傅将钱双手捧给服务员,恭敬地说:实在对不起!我身上只有80元。
将钱悉数留下,携砚而去。
杨老师说:“你看,这就是文人跟钱的关系,多有意思!这就是傅抱石,那个时代的人。”杨福音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往后一仰,望着天花板,笑容满面,神情若闻酒嗅花。
石林按:收藏是花钱的事儿,也是考验鉴赏力即眼力的事儿。但具备此二者,也还是与好东西不构成深厚的机缘,非要具备更高级的东西——或许,那些绝妙非常的艺术品,就是为那种不失“天下为公”之心的人预备着的,即为文化托命之人留着的。这应该被理解成收藏的宿命,多少人心机用尽、资财耗费无数,也聚敛居奇不少,终因其不具备宏大的内心格局,最终不过是匆匆一个经手人而已。也能因此获利,但作为历史文化神圣精神之凝聚的藏品,却没能更多地造福于他,仅以有限的获利犒赏其曾经的辛苦搜求和精心珍藏而已。至于藏品经贿赂贪腐而流传,则于藏品固然不幸,于贪敛者更为不吉。严嵩造厄,固然不在一方天砚,却因为多了一方天砚,昭彰臭名,尽享唾骂。
将收藏品当作资财也未尝不可,自古天下收藏以此为主力,只是未能达到更高的层次。未能理解此层次,因而你就创造不了、也留不下傅抱石得砚那样的故事。一方石砚,居于斗室之中,不能为更多的人所见,但得砚的佳话,却承袭了一丝文脉,跳动在千百年的文人心中,激荡着士子情怀。
收藏与买卖,一个出价一个还价,不失公平,不欺瞒造假,即为君子。但对一个有自己价值认知的人来说,他做得比这个要求还高。傅抱石先生不欺人、不欺己、不欺天,见好东西,自己心里有数,不能由你店铺说了算,心中有数,自己会管理自己,即便八脩舞于庭,自己也会管理自己,乃成高贵。
又:捡漏在当代人的理解中,就是别人都应该是傻瓜和倒霉蛋,只有自己聪明走运。电视上常常有藏家眉飞色舞地张扬巧取豪夺的案例,看得人眼红心跳,恨不能去抢、恨不能时光倒流、恨不能给谁当头一闷棍儿、背后一板儿砖……
再:文人一旦涉钱,玩儿法要么很高明,要么很不高明。不高明时,被钱压倒,其智慧手段连最卑下猥琐的小商人亦不如;高明时,则钱为其驱使,助其挥洒风度神采,显其性情襟怀;不高明时,则其为钱驱使,其苦心在意经营的道德文章立马萎顿于地,画皮自揭,化妆油彩自退,惨状令人不忍闻睹。
又再:凡人占便宜,无不随即耗散豪气。有意占便宜,耗散更多更快。抱石先生见便宜而不占,乃助长其气也。
其中奥义,仍是:天下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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