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评唐云先生的文玩之乐

 

 

　　昔时，沪上文人墨客都有文心雅好——来楚生搜访佛印肖像，陈巨来潜心勾勒汉印，程十发收集汉器陶罐，陆澹安沉醉汉碑旧拓，郑逸梅集藏名人信札，陶冷月志在镌冷月句闲印数百枚，海派大家“药翁”杭人唐云先生则收藏名家紫砂壶，赏玩各种文玩骨董，此大石斋主人一大乐趣也。
　　唐云先生如何钟情于文玩之乐？近日，笔者与沪上印石藏家应明森兄一起造访了著名书画篆刻家、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刘一闻老师。踏进徐家汇闹中取静之地的“嘉平堂”，一股幽幽古意的文人书斋清逸气场使我瞬间感应，柜架上林林总总错落有致的古陶、瓷瓶和文玩摆件，以及壁间的名家书画之作，令人顿觉精神明爽。品茶时，当笔者提到唐云先生的文玩收藏，刘一闻满怀着崇敬之意说：“老一辈艺术家中，唐先生的为人是有口皆碑的，他的书画艺术有高度、有内涵，他的作品中充溢着一股醇正气息，的确是画如其人，甚至在文房用具中，照样也能体现出他的艺术性情”。说话间，刘一闻拿出与唐云先生有关的铜水勺、铜镇纸、红木笔搁三件文玩给我们看：造型古拙的铜水勺线条优美，尾部还带个吊挂铜圈；鱼形铜镇纸形式简练，口眼夸张动人；木笔搁仿鳝鱼骨构成，无论哪个缺口都可搁笔，既实用更耐看。一闻先生说，笔搁是唐云先生亲自设计的旧藏之物，前年有朋友从拍场竞得相赠；铜镇纸与铜水勺则是十年前从逸览世兄处借来后，各依样复制五十件赠送朋友分享，以体会唐云先生的文房珍玩之雅乐。刘一闻说，唐云先生是个充满创作激情的人，是个爱憎分明、坦荡磊落的人，也是一位始终以他的艺术思维和行为方式对待生活的人。一件普通之物到了他手里经他略微构思便显创意，几方旧砚，经唐云在盒盖上书写绘画，再请沈觉初、徐孝穆等名家雕刻后便成了斋中宝物，一只大明嘉靖年制青花官窑瓷碗残件，经唐先生巧思请人做成了雅致可人的砚屏。日常生活中，他将家藏名家紫砂茶壶轮番使用，即使是名贵者如曼生壶，他也照样捧着喝茶。这是一种何等的情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当刘一闻跟随商承祚先生第一次去看望唐云先生时，便被大石斋里的各式陈设深深吸引。“这种感觉是我终生难忘的，这让我直接感受了一个大艺术家的生活方式和率真自然的名士派头，”刘一闻说，“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在他那画室兼卧室的二十来平方米的大石斋里，唐先生居然每天都要在起床后，不厌其烦地将画案上的印章、印缸、镇纸和臂搁等文玩用具一一挪移到床铺上，午睡时还原，如此一日往返搬动四次，在旁人眼里这是种麻烦，但在唐先生，一定是种快乐。前辈书画家给后人留下了无数艺术菁华的同时，更多的，何尝不是精神上的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