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壶内乾坤如仙人所作

　　早些年在邓友梅小说《烟壶》里见识了鼻烟壶举不胜举的品种造型，知道了鼻烟壶虽小，却渗透着一个民族的文化水平、心理特征、审美习尚、技艺水平和时代风貌。一些好的鼻烟壶在国际市场上常常标以连城之价，早在1976年，德国一家拍卖行里，一只鼻烟壶在几分钟内就以200万马克的价钱被人买走。小说中介绍一种叫做“内画”的作法，是由画家在鼻烟壶瓶子内部画上山水人物、花鸟草虫、写上真草隶篆、诗词文章。那工笔写意，水墨丹青，透过瓶壁看来格外精致细腻。而鼻烟壶瓶口极小，阔者放不进一粒豌豆，窄者只能插一根发簪。一般人用掏耳勺插进瓶内掏烟还难以面面俱到，可想而知往内壁画图是何等不易，而且，画的时候一律要反面落笔，看起来才成正面图像。那方寸之间的“壶内乾坤”引起很多的猜测，甚至有人将之神化了，认为是仙人所作。
　　那时起我对鼻烟壶就很神往，可惜家乡没有这种工艺品，故无缘一见。
　　十年前去上海玩，逛城隍庙，忽然发现成打成批、大小不一的内画鼻烟壶摆在摊上卖。霎时间，头脑中只留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面对着一下子出现的那么多的内画，我眼花缭乱，不晓得拣哪一样为好，定定神，挑了一只扁圆的壶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我疑心是机械化批量生产的，可摆摊的师傅却说是他自己画的，我将信将疑。老公想买一只送人，便问他：“可以往里面题字吗？”师傅说：“可以。”马上就去取了极纤细的画笔，蘸上墨，按照要求，在画的留白处写上：某某老师惠存，某某敬上。虽然笔触比壶壁上的画作稍显粗糙，但也恰到好处，而且，确实是反着落笔的。
　　当即买了两只画有花鸟的鼻烟壶，一只30元，我又看到有4只一套装在盒子里卖的，画有江南水乡、清明上河图等，我挑中一套画着水浒人物的，120块钱。后来，在外滩散步，看到黄浦江边的小店里竟也有同样的品种卖，问价，才100块。有些惋惜买贵了。
　　回家后，老公给家中每个人都送上一份礼物，唯独少了他妹妹的。老公悄悄对我说：“把鼻烟壶送给我妹吧，她就喜欢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他保证以后有机会一定再买一套送给我。我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不想他为难，只能忍痛割爱。
　　很多年来，这件事都是我数落老公的话题。后来，他终于又得机会去上海出差，我唠叨着一定要买一套赔给我。没想到，他竟然买了一大堆回来，既有单只的，也有成套的。他说：这些鼻烟壶比前次买的便宜多了。我立即把这些宝贝都摆上了玻璃架。我最喜欢一只模仿齐白石画的“虾”的方瓶，时常拿在手里，欣赏那活灵活现的水墨“虾”嬉戏于瓶壁，总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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