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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品味明代女子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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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镶宝珠玉鱼篮观音挑心(兰州市白衣寺塔出土)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近年致力于古诗文名物及宋元明金银器研究,著有《诗经名物新证》、《古诗文名物新证》、《终朝采蓝——古名物寻微》等。
明代女子的盛装,是用各种首饰把满头装饰得几乎不露发,各式簪钗的命名也因此多着眼于它的插戴位置。挑心的得名即因它是自下而上用着挑的方式簪戴于 髻的正面之当心。
这一支挑心系以金为托座,内嵌玉件。白玉镂为莲瓣式背光做成镂空地子,上面碾作手提鱼篮的观音,背光边缘镂雕卷草。金累丝做成莲台,莲台两边以莲茎、莲叶和五朵莲花伸展内合抱为托座,五颗红宝石嵌作花蕊,又用细金丝做成弹簧式的“螺丝”,——所谓“螺丝”,即以一根粗丝为芯子,在芯子上等距离缠绕细丝成螺丝状,使之如弹簧一般,其上分别穿缀四颗珍珠。据簪脚铭文,知挑心是明末代肃王朱识鋐之妻熊氏物,伊天启二年册封为妃。
唐宋以降,观音逐渐演化为本土的俗神,乃至颇与神仙相类,《法华经·普门品》中说到的观音菩萨三十三现,又似乎特为观音形象的塑造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因此出现了中土化的各式变形观音,其意义以及相关的传说也几乎与佛典无关,比如最有戏剧性的鱼篮观音。南宋志磐《佛祖统记》卷四一载马郎妇故事曰:“马郎妇者,出陕右。初是此地俗习骑射,蔑闻三宝之名。忽一少妇至,谓人曰:有人一夕通《普门品》者,则吾归之。明旦诵彻者二十辈。复授以《般若经》,旦通犹十人。乃更授《法华经》,约三日通彻,独马氏子得通。乃具礼迎之。妇至,以疾求止他房,客未散而妇死,须臾坏烂,遂葬之。数日,有紫衣老僧至葬所,以锡拨其尸,挑金锁骨,谓众曰:此普贤圣者,闵汝辈障重,故垂方便。”在观音菩萨三十三现中,鱼篮观音与马郎妇观音原是各为一身,后则合二为一,或即因此故事的广为流传遂转相嫁接而成。而马郎妇的传说尚有更早的来源。唐李复言《续玄怪录》:“昔延州有妇人,颇有姿貌,少年悉与之狎昵,数岁而殁,人共葬其道左。大历中有胡僧敬礼其墓,曰:斯乃大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此即锁骨菩萨,顺缘已尽尔。众人开墓以视其骨,钩结皆如锁状,为起塔焉。”在这里,佛教之“四等心”的“慈悲喜舍”,便是“世俗之欲无不徇”。它借胡僧之口,把中国人对菩萨所寄予的期望表达得很是透彻。不过在马郎妇故事中,“世俗之欲无不徇”已经易作普度执迷于世俗之欲中的众生。虽然,作为信奉对象的观音化身美质依旧。
鱼篮观音很早就成为绘画题材,世传有吴道子绘《鱼篮观音》,大约不很可靠,但宋元以来的确已经流行,且颇见于题咏。伊总是被塑造为婉丽的渔妇形象,白玉为质,便更显俏净。用作挑心,似乎真正是“顶礼膜拜”,但此中渗透的仍是世俗情感。信仰与装饰的结合,固有祥瑞、护佑之企盼,然而对美的追求该是远过于宗教修习的意义。此件挑心虽是信女发愿心的施舍物,却也并不因此改变它作为首饰的本来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