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宝：宁伤骨不伤古董

 
1979年制芝麻砂大金钟花盆
 

清晚期青灰泥僧帽壶 
　　刘天宝收藏紫砂是从玩盆开始的。他成为紫砂玩家很有家学渊源。从小跟随玩盆景的父亲见识各种紫砂，耳濡目染，“熏”出了悟性，“熏”出了感觉。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北京城古玩市场还很少，刘天宝继承了父亲“爱玩”的天性，带着对紫砂的懵懂“感觉”游走天桥、德胜门、什刹海，甚至踏遍天津的大街小巷去寻宝。有一次天还没亮他就帮一位朋友去潘家园“鬼市”抓货，到家把买回来的四五十把紫砂壶往水池里一泡，可不得了，这个掉了嘴，那个丢了把，原来净是用乳胶粘起来的残品。
　　刘天宝相信“物缘”。1986年他在天津沈阳道古玩市场看中一把壶，由于价格高，与此物失之交臂。十年后的一天，在北京古玩市场再次与之重逢，刘天宝当即买下。他断定这一鸡油黄粉彩紫砂胎壶乃清晚期之作，出自宜兴紫砂工艺大师裴石民之手。由于需在紫砂泥之外涂一层彩釉进行二次烧制，对技术要求非常高，如今也只有在故宫中才能见到。
　　收藏紫砂是把玩，也是修身养性。品砂、赏壶让刘天宝变得沉稳平和了。他说壶跟茶都是使人沉静的东西，能消除浮躁。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与自己的宝物对影而坐。在他眼里，每件紫砂壶都有一个故事，藏着一个属于藏家的乾坤。
　　因为懂得，所以爱惜。一次刘天宝买到一对清晚期的紫砂瓶，小心放在背包里，骑上车，唱着小曲往家走。不料，为了躲避一位老人，他翻了车。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双手紧抱着紫砂瓶，硬是让胯骨先着了地。于是因骨折躺了一年。他“宁伤骨头，不伤古董”的故事在朋友圈中传为佳话。
　　收藏三十年，刘天宝笑称他的藏品个个都是“独生子”，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刘天宝的紫砂藏品体现了他独到的眼光，上起明中的孟臣罐、清晚吴昌硕的紫砂汉方，下至1976年为毛主席纪念堂施工人员定制的纪念壶，他都能如数家珍。
　　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1979年宜兴工艺大师为新中国成立三十年大庆献礼的一批紫砂盆。这些艺术品每一件都是举世无双。其中一件梨皮芝麻砂手拉坯大金钟是花1500美元买到的。此盆直径50厘米，高40厘米，刻以关山月山水画和文征明《游太湖》诗。还有一套名为春夏秋冬的四个紫砂大笔筒，分别饰以郑板桥的竹子、唐寅的八哥、祝枝山的狂草、米芾的字，充分体现了紫砂艺术的精华。
　　刘天宝认为，紫砂大师在创作中融入了生命，把每道工艺都做到了极致。一盆一景皆山水，一壶一砂即学问。紫砂收藏就是发现其独特之处，玩得就是这种极致。
　　挑壶先看泥
　　“挑壶先看泥，就像买衣服看布料，佩玉看玉质一样。”有着三十多年紫砂收藏经历的刘天宝先生接受采访时这样说。
　　紫砂壶究竟价值几何？它的价值尺度在哪里？刘先生指出：“紫砂壶价值的根本所在是砂质的好坏，这取决于选择的泥料是否纯正，对紫砂泥的加工烧制是否到位。”
　　紫砂壶区别于其他材质茶具的最大特点是它具有极佳的透气性和矿物吸附功能。好泥烧制的紫砂壶可以保持茶的持久香味，盛夏不馊，还可以吸附水中的有害物质，达到净化水质之效。从观赏的角度来讲，好泥从根本上决定了壶的颜色、光泽，甚至手感。
　　有了好泥并不见得能保证壶的性能，这中间有两道工序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是对泥料的加工。从矿层开挖出来的紫泥，俗称生泥，似块状岩石，在传统工艺中要露天风化十年，称作“醒泥”，待其松散后再用手工捣碎，和成泥。手工捣碎的砂砾颗粒呈圆形，和成的泥“泥门”松，透气性强。如今，为了提高生产效率采用机械化加工，挖出来的泥直接用机器粉碎，砂砾被打碎成三棱状，这种颗粒之间的空隙少了，紫砂的透气性大大减弱。另一道工序是烧制过程。过去采用柴炉烧制，最高温度可达1800摄氏度，烧制过程一次完成。如今全部采用电炉烧制，温度低，一把紫砂壶要经过三次入窑。后者的好处是可以减少损坏，但是烧出来的壶由于温度不够而没有达到紫砂的最佳效果，泥的密度大，泥门紧，壶的透气性不好。另外也影响到壶的成色。
　　刘先生总结出一套辨别紫砂泥好坏的“五字真经”：
　　轻：一把壶拿到手里先掂一掂分量，轻者为好壶。因为从醒泥和烧制的过程可以看出，好泥气孔多，比重轻；相同体积的劣质砂泥掺杂更多砂砾碎片，还往往混有其它杂质，烧成的壶相对较重。
　　亮：从光泽上来看，好壶看上去温润沉静，有黯淡的光芒，并不明亮。紫砂含石英是其特质，充分锻烧的紫砂会发出淡淡的宝光。劣质紫砂是没有这类光泽的。一些擦上鞋油做旧的紫砂壶看起来也油光发亮，这种光亮太过腻滑，有一种污浊之感。
　　厚：从色彩上来看，好壶给人感觉稳重厚实，接近自然。紫砂泥按烧制后的颜色来分有红、紫、绿、黄、黑五种效果，俗称“五色土”。纯正的紫砂泥烧出的颜色都是大气沉静的，虽然五彩缤纷，但并不鲜艳，呈现出紫而不姹、红而不嫣、黑而不墨的气度。由于传统工艺用柴炉锻烧，高温下木柴的油烟部分被紫砂吸收，会形成一种“气氛色”，看起来厚重、温暖。出炉的壶在未使用之前这种特色比较明显。古时候为了取得更丰富的色彩，也将几种颜色砂料配在一起，叫做调色。调色出来的紫砂壶色泽仍保持纯正自然。今人常常通过在泥料中添加一些化学原料提亮紫砂的颜色，这样染出来的效果不够厚实纯正，光感和透明度都不够，最主要的是这些化学原料对人体非常有害。
　　顺：放手摩挲壶面，与壶肌肤相亲，你会发现好的紫砂感觉顺畅细腻，砂质均匀，毫无生涩或滑腻之感。好的紫砂壶表面有颗粒感，凹凸不平，但摸起来则是光润的。用手抚摸紫砂壶，刚刚出窑的可能有一点干涩，这是正常的，养过后就会变得玉润。与瓷器相比没有那么娇嫩光滑，却不失宝玉般的温润。
　　脆：闻紫砂之音，亦能辨别优劣。辨别之法是拎起壶盖与壶身平行，轻轻敲击，可听到清脆柔和之声传来，静心品味，似有回音。因紫砂透气性好，又是矿石质地的颗粒结构，声音如玉石般铿锵、清脆，不似金属般刺耳，又不像瓷器般单薄，可谓脆中有韧，柔中有骨。电窑烧的壶声音沉闷、生硬，不比柴窑制品声音久远。另外，若有啪啪之声还证明此壶有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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