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庄画家村讼案的画外音

　　新闻背景：喧嚣了很长时间的宋庄画家村案又有了新的进展，购买宋庄宅基地房的合同被判无效后，艺术家李玉兰就赔偿金问题起起诉宋庄农民马海涛，索赔48万元。20日，该案在宋庄法庭宣判。李玉兰获赔28万。人们对此案的最终结果众说纷纭，但此案的判决无疑会对以后此类案件的审理有示范效应。[>>点击查看详细报道]
　　宋家庄画家村发生的并不是见利忘义出尔反尔的道德教化或“契约必信守”法治精神的反面案例，其画外音解说的是国人在房价畸高境况下的心理焦虑，以及既得利益集团寻找新的财富攫取点的急不可耐
　　律师称毁约农民应赔偿，法院认为农民应对合同无效负主要责任，就连农民的“父母官”都埋怨他们“赢了官司，输了诚信”，纷纷扰扰近两年的宋家庄画家村的故事，在许多人眼里，当事农民活脱脱就是一副见利忘义、出尔反尔的模样。而实际上，宋家庄画家村的讼案，却可能有着有太多的疑问与“画外音”。
　　第一，农民为什么有宅基地可卖？众所周知，宅基地是农民安身立命最为关键的场所，属于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它不是无限的，每户农民理论上都只能有一块宅基地。除非走投无路或者有恃无恐，农民肯定不会出卖其惟一的宅基地。一旦出卖，就意味着他到城里买房了，或者他多占了宅基地。既然集体建设用地是有限的，那么侵占的往往就是耕地。在石油问题退居二线，粮食问题迫在眉睫的21世纪，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为什么是农民对合同无效负主要责任？在现行土地管理法与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严格执行有关农村集体建设用地法律和政策的通知》有命令禁止的情况下，难道买房人不同样是明知房屋不能买而买？为什么他不能对合同无效负担同等责任？
　　其实，真正让宋家庄画家村讼案闻名海内的，还另有原因。一个是当前畸高的商品房价格，使得许多人将眼睛瞄向了农民的土地；第二个是许多学者主张让农村集体建设用地进入市场流通的呼吁，在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刚刚闭幕的语境下，这一点更为突出。
　　然而，房价畸高真的是小产权房合法化就能解决的吗？这样的主张，其隐含的推理路径是：小产权合法化会释放农村宅基地进入市场，进而扩大商品房土地供应，降低地价，增加供给，从而降低房价。但问题是，开发商并不会看上所有的农村宅基地，而只会看上城市近郊或者景区附近的土地，这部分土地数量有限，未必能够将地价拉低；而且当前畸高的房价并不完全是由市场所决定的，甚至主要不是由市场决定的。理论上，在完全的市场中，供求关系能够决定价格，然而，我们的房地产市场远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市场，里面有太多的可操纵因素，而这些可操纵因素才是房价暴涨真正的原因，即便小产权房合法化，恐怕也只是为那些操纵市场的人，而非购房者增加选择与筹码。房价暴涨主要不是由市场造成的，解决它也不能主要靠市场，更不能靠将农村集体土地完全抛入市场。
　　农村的集体土地所有制，特别是农业用地不能进入商品市场流转，早已让许多脑子里装满西方先进理论的学者不快，他们认为这既对农民不利，也对潜在的使用者不利。当然，我们要以恒产来培育恒心，中国的地权问题也需要一个很好的解决。然而，就现实条件下，虽然总量上说，全国农民的宅基地总和价值不菲，但绝大多数单户农民的宅基地却并不值钱，这些钱既不足以为农民赋予重大利益，更无助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只能让享受不到社会保障的农民失去最后的立锥之地。更何况，在现行禁令严格的情况下，地方官商勾结已经鲸吞了不少集体土地，甚至让我国面临守不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危机；一旦允许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耕地流失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后果岂堪设想？这正是为什么十七届三中全会决议中提出要建立农村社保，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并且严格限制改变土地用途的原因。
　　所以，宋家庄画家村发生的并不是见利忘义出尔反尔的道德教化或“契约必信守”法治精神的反面案例，其画外音解说的是国人在房价畸高境况下的心理焦虑，以及既得利益集团寻找新的财富攫取点的急不可耐。然而，在农村人享受不到低保、医疗、住房等等城里人的那种社会保障的时候向他们伸手，绝不是求援，而是掠夺。这不仅有违现行法律，同时也有违道义精神，比农民毁约要严重多了。(支振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