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王铎《山水图》赏析

　　今人对明末清初的王铎的关注，似乎大都在他的书法。明末清初，正是一个书法的大字巨幅蓬勃兴起的时期，高手如云，如张瑞图、黄道周、傅山等，而王铎尤以其笔势雄强，痛快淋漓，风樯阵马，一决千里的个人风格傲视群雄。他自谓：“凡作草须有登吾嵩山绝顶之意。”即使是今日的书法界，也还有无数敬仰者对其顶礼膜拜。而且声名远布海外，日本的书法界对其崇拜尤甚，数十年来汇成大流，形成了一个以宗法王铎等明末清初书风为主旨的“明清调”书法流派。
　　王铎(1592-1652)字觉斯，号嵩樵，孟津(今属河南)人。明天启进士，累官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清，官至礼部尚书。自幼刻苦攻读，早年以诗名世，为洛阳一带“孟津诗派”的中坚。善书法，也善画山水、兰竹，别具一格。
　　《山水图》纸本，墨笔，现藏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图上落款：“辛卯四月初六日，朝中归，过饮宪石学士逋斋，许以画……王铎画于长安”。时1651年，故是王铎极晚年之作，送给了好友宪石学士。图下绘山脚坡岸，一小桥连接对岸，桥下溪水潺流，乱石散布。岸上树林茂密，枝叶低垂，林后山麓竹园中有屋舍杂陈。图上绘一山拔地而起，林木茂盛，有一泉涌现，逐级而下，汇于山脚溪池。山上的林木后，有楼阁隐现。画面平静幽深，依然是“澄怀观道”之作，然而王铎却并非完全采用“南宗山水”的平淡空灵的笔墨，却用雄健的中锋钝笔密密地勾画，布景繁复，用墨较重，而皴擦亦较密集，厚重森严，倒是颇有些董、巨的余韵。图上王铎自题：“画之皴法十余家，非一例论也，如字之诸体可一辙议乎？此道甚难略识。”王铎似乎预见到人们看了此图会有些诧异，于是在此阐发了自己对山水画皴法的一些见解。深入一点讲，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还是得有自己的意识。换言之，不管个性如何强烈，但还是不能出传统之轨。这也正与他的书法相似：看上去风樯阵马，气势豪放，疏密出格，略无规矩，其实这正顺应了天道之理，自然天成，哪怕你去仔细观察其墨痕，即便是一点一划，也还是不离“二王”法度，中规中矩。
　　王铎的书法作品传世甚多，但是他的画却流传很少。他本是一个晚明的重臣，降清以后又被委以大官，一直为明朝的遗老所鄙视。所以这最后的七年他过得十分抑郁，寄情书画以自遣。如今满、汉已经是一家人了，但在当时，王铎仍逃不脱骂名。在他死后逾百年，清乾隆朝借敕编《四库全书》之名义，查毁了王铎的全部著作，并将其列入《贰臣传》。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王铎以近乎完美的书法成就却长期不受重视的缘故。而他的一些画，也许就在鄙夷声中被毁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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